我大学毕业以后，应约给我父亲的一个朋友的女儿做每周一次的义务家教。

她是一个高中生，典型的准备高考的女高中生，白净，单纯，热情。多年以后，我回想起来，觉得双方父母是不是忽视了我和她不但是异性，而且年龄过于接近这个问题。

当然，不论我补课补得好不好，至少是认真的。但是，补课这个事情，对我来说，坦率地说是我父亲加给我的一个义务，没有办法摆脱。有好几次，我觉得上班很累，不想去补了，她们家又打电话来，说是高考临近，如何如何，然后我父亲又给我下令，我又只能去了。

那时我在约会一个女孩。她在医院做实习医生，有时侯我去医院接她，一起离开医院的时候，觉得如果我要去做家教，让她自己回去，有点于心不忍，也有点舍不得，有一次就干脆把她也带去了。

后来，我的“学生”跟我说，她以为，我是故意把实习医生带到她家，目的是在提醒她。苍天可鉴，我没有一丝一毫这种想法。只能说，女人的心思实在太复杂了。

或许高中生的生活毕竟是紧张而枯燥的，任何一个外来的闯入者，都可能带来一些和学校及家庭不一样的气息，也搅动女高中生敏感的内心吧。

有一次，我讲累了，她也听累了的时候，突然把头直接靠在我的胳膊上休息起来。我是在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感觉到一点异样，不过也分不清她这样做是把自己当小孩，还是当大人。

再后来，我们一起讨论熊天平的歌，原来齐秦的很多歌是熊天平写的，现在他要自己来唱了。她把一些自己喜欢的歌从CD上扒下来，录成一盘磁带送给我（那时竟然是有磁带这玩意的）。这些歌里，我印象最深的，是许茹芸的《日光机场》。

再再后来，她进了大学，学和我一样的专业，当然也不需要什么家教了，她给我写过很多信，有的就是女生宿舍里小女生的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。有一次，坐在我旁边，调皮地用指甲在我的手心挠了三下，说是某少数民族的习俗。

后来的许多年里，还有一些故事就不说了，都是过眼云烟。其实，多年以后，我偶尔也会在网上听一听许茹芸的《日光机场》，仍然觉得好听，尽管能感觉出有一种刻骨的凄凉。当然，永远没有人知道，是谁把这首歌推荐给我的。

其实，人和人生，终究是不完美的。每一个人，都在挣扎，而在终极的意义上，在绝大多数的时候，人也都是在这一切的不完美中作为别人的记忆而存在。只要这份当时的记忆是美好的，只要别人在偶尔想到你的时候感觉是不错的，多少值得回味的，彼此没有什么很负面的感觉，就够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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